话说明阳遭遇蓝若惜时,若惜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孩,而明阳已经被鬼眼折腾了七个春秋了。那边话不提了,蓝奶奶这边依旧是风清云淡,鬼事不断啊!
村子里有个叫栓子的年轻男人,去山西一家煤矿打工一去就是两年,只有过年时才回家探亲几日。栓子有个老婆就红英,人长得娇俏,一双丹凤眼上下翻飞,有几分媚人的狐狸相。乡里人都劝栓子,留这么个风骚的媳妇在家,不红杏出墙才怪。栓子不放心,也想着把媳妇一起带到山西,好歹住在煤窑附近的工棚,也能朝夕相伴。可红英死活不愿意,说是自己吃不了那苦,单是洗澡都没地方。找个盆子擦身子,还怕一群光棍们偷看了去。
栓子想想,也是。于是遂了她的愿,没在坚持。
这天夕阳西下,村口有陌生人出现,都穿了白衣麻布,送来一口棺材直抵红英的门口。
原来是山西的煤窑出了事故,栓子在井下作业时窒息死了。
红英一看见棺材就坐在地上大哭不起,三五个媳妇婆子硬把她拽起来拖进屋里好生劝慰。夜里人都散去时,红英坐直身子重新梳了梳头,眼睛并没像白天那样歇斯底里似的真给哭红。棺材挺在堂屋中间。她不愿多看一眼,心里埋汰:死在外面就算了,还抬回来做什么?
跟棺材一起抬回来的还有矿主给的一点心意,信封里装了厚厚的一叠钱。红英重新抖擞精神,正要数张数。门闩响了,有人像魅影一样闪了进来……
红英和隔壁的土玷偷情偷了无数次,这次是土玷来得最放肆的一次。
红英向门口瞟了一眼:“作死呢!怎么从门进来。”
土玷满不在乎:“你那死鬼都成滩泥了,还怕啥?”
两个人钻进里屋放下了帘子……
谁都没有听见,棺木里有野兽一样的哀号声阵阵传出……
什么事都逃不过蓝奶奶的法眼。
土玷在白天里照样人模狗样,见谁都像贴胶泥一样热情,一笑牙梆子露出一大截,跟这个递烟那个调侃的。晌午时他媳妇叫他回去吃饭,他从村口的那棵老槐树下走过,和蓝奶奶的眼神儿撞在了一块儿。他冲蓝奶奶笑,那笑容及不自然。蓝奶奶可不笑,表情丝毫没变化。他走过去的时候,蓝奶奶叹了口气……
栓子走得不安生,那魂儿一直跟着你呢!
这句话不知是从蓝奶奶的肺腔里飘出来的,还是天上飘下来的,直灌土玷的脑门心子,前脚贴后脚地打哆嗦。他回头看看蓝奶奶,老人手上的烟袋锅子还在冒烟,仿佛从没离开那烟口说过话……
当天夜里土玷家后面的小河沟子突然涨了水,像发酵的面粉一样涨得飞速。奇怪的是,村子里的其他人一点感觉没有。早上起,那河水又退回到了原样,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。有早起插秧子的人从河边过,惊得一声呼叫,半个村子都响彻了——
河上浮着一具尸体,正是土玷。
晌午过后,众人看见土玷媳妇还在半个村子里叫唤,喊土玷回家吃饭。
众人想:土玷媳妇八成是疯癫了。土玷明明是死了嘛!
又是夜里。
土玷家隔壁的红英家着了大火,奇怪连着墙皮的火没有烧到土玷家,却把红英活活烧死在家里了。
在这之后人们看不见土玷媳妇再在村子里游荡叫土玷回家吃饭了,而是经常听见土玷媳妇坐在自家院子里唱歌,一遍又一遍地唱……
一个星期之后,土玷媳妇被警察带走了,他们说:是土玷媳妇夜里放得火,把红英给烧成了炭……
天边的云彩红了又暗了,第二天再染红,再暗下去。
有人看见蓝奶奶在老槐树下对空气摆手:走吧!走吧!一了百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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