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0章 大结局

    “阿娘……再也不能原谅我了么?”
    “哪有跟自己儿子生一辈子气的父母?”萧玉琢轻笑着抬手抚了抚肚子,“说实话,你能放她走,阿娘很欣慰。”
    重午怔了怔,“阿娘是当真的?”
    “你身边存了这样心思的宫女必不在少数,日后你年岁大了,这样的女人只会更多。而偏离了心思,又怎么可能是她一个人的错?你对他人的引诱动心,你就没有错么?”
    重午立时惭愧的低下头去。
    “好在你能及时回头,及时纠正自己的过失。你爹说的真对,我越干涉,你越反叛。反而让你错失了自己主动成长的机会。”萧玉琢幽幽叹道。
    重午脸上露出愧疚又有几分轻松的表情来。
    阴霾似乎应全然过去了,日后都是晴好的天。
    萧玉琢的笑容像窗外的晴天一般,“我和吴王对你都有信心,且我身孕已满四月,是该离京了。”
    重午脸上的笑容霎时间僵住,“阿娘?”
    “日后再没有人干涉你的决断了。”
    “阿娘不要我了?”重午脸上变得沉凝冷寒,似有泪光在眼眶里打转。
    萧玉琢叹了口气,“等肚子再大,就不能舟车劳顿了。”
    “阿娘只要肚子里的孩儿,已经不要我了吗?”重午提高了音量,拳头握得紧紧的,指节都微微泛白。
    “你长大了……”
    “我没长大!我还需要管教呢,需要提醒呢!爹爹阿娘就这样把我一个人扔在长安吗?”重午的声音有些像吼叫了。
    不知他是吼得太大声,还是已经准备开始变声,他的嗓音里少了几分男孩儿的稚气,多了几许男人的沙哑低沉。
    萧玉琢垂着眼眸,视线欣慰又酸涩,“要不然,你同我们一起离开长安吧?我跟你说过的,几亩田地,一方池塘,躬耕纺织,怡然自乐。”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重午含着泪,“为什么不能为了我留下来?为了我留在长安?”
    “今后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,再遇见你和我们意见不一致的时候怎么办?”萧玉琢问道。
    “我都听爹娘的!”重午立时保证。
    萧玉琢笑了笑,“那还要你这储君做什么?你爹娘替你掌管天下不更好?”
    重午怔了怔。
    “那也要等我再大一点……起码等我弱冠之后!”
    萧玉琢摸了摸肚子,“有些时光不能等待,等来等去,总是舍不得,在舍不得里头,很多东西都蹉跎了。”
    重午霍然起身,眼睛直直瞪着萧玉琢,“不管怎么说,阿爹阿娘一定要走是不是?”
    萧玉琢看着她。没有说话。
    重午抹了把眼睛,重重的哼了一声,转身跑走。
    刘兰雪叹了口气,“娘子何不改日再跟殿下说?殿下今日来认错,足足在外头跪了小半个时辰!”
    萧玉琢脸上原本端着笑,瞧见重午哭着跑走,她也忍不住落了泪。
    “他舍不得,我又何曾舍得?可分别是早晚的事儿,总要有个人狠下心来!”萧玉琢叹了口气,“东西都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吧?”
    刘兰雪点了点头,“娘子不再等等么?菊香就要嫁人了,娘子不在,她……”
    萧玉琢摇摇头,“重午是个个性强的孩子,日后这样的事情定然还会有很多。我不想等彼此原本亲近的关系都变得疏离,相互猜测着将亲情磨灭的不剩下什么的时候,再狼狈离开。如今他能认错,我看到他改过而离开,足够欣慰了。菊香她出嫁,我当真是送不了她,你且留下,替我送了她再南下。”
    “是,婢子明白。”刘兰雪应声。
    景延年回到家中,听闻萧玉琢跟他说了重午来认错的事儿。
    他自然也是满脸的欣慰,“我已经安排好了马匹车辆,渡口的船只也准备上了。乘船从运河南下,速度快不说,也少了好些颠簸。”
    萧玉琢点点头,“明日便向李泰辞行吧。不知他还会不会再拦了?”
    景延年的眼目深深,“这次重午的事儿,他这般……只怕没有那么容易放手。”
    “我以为他已经弄明白了,我只是我,不是郡主。”萧玉琢叹了口气,“没想到他还是放不下。”
    景延年闻言笑起来,他抬手轻轻抚摸着她头顶的发,“玉玉不用妄自菲薄。”
    萧玉琢瞪眼看他,“这怎么是妄自菲薄呢?他喜欢的当真只是郡主啊!我问过他,喜欢我哪里我可以改!他说,他喜欢郡主小时候,在他不过是襄王府里一个卑微受人欺负的庶子之时,郡主却大义挡在他跟前,和南平公主作对,来护着他。”
    景延年眯了眯眼,“那不过是儿时的记忆,如何能叫一个人的喜欢坚持这么久?”
    萧玉琢连连点头,“就是他儿时的记忆,他才一直难以忘怀。也许是他这个人过于固执吧!”
    “玉玉,你不了解男人。”
    “景延年,你现在说这话,是什么意思?”
    “一个男人惦记一个女人,做到李泰这份儿上,说明这女人一直在他心里,反复的巩固着地位。”景延年看着萧玉琢道,“他喜欢郡主,也喜欢你,玉玉。”
    萧玉琢皱了皱眉,半晌,轻嗤一声。“胡说八道,他那种性格,如果喜欢的人是我,怎么可能还让我嫁给你?”
    “他有他的想法,或许是看明白了你我在一起的决心,或许是退而求其次,只要你能留在长安,叫他时常能够想念,逢年过节还能够见一见,轻而易举的就能打听到你的消息,聊以安慰他的心吧。”
    萧玉琢轻嗤,“如今说这些可真没意思,你只管去请辞就是,他喜欢的是郡主也好,喜欢的是我也好,我不喜欢他不就是了?”
    景延年脸上的笑容不由放大,明媚灿烂若晚霞。
    他伸手将她抱紧怀里,让她坐在他腿上,将她搂得紧紧的,“说了这么半天,我想听的不就是这么一句话么?玉玉,你值得男人疼爱,值得我为你争。”
    萧玉琢脸上微微发烫。
    景延年次日进宫,向李泰言明离京。
    “重午年纪尚幼。”
    “孩子总会长大的,这次的事情,他自己不是处理的很好么?”景延年拱手说道。
    “你们住在长安,你有闲散的王爵,玉玉有她的生意,长安交通便利,朕对你们宽宏,一家人都能够在一起,为何总惦记着离开呢?”李泰脸面不悦,眉头紧皱。
    景延年笑了笑,“长安有长安的好,江南有江南的美,总在一个地方生活的久了,就想换换味道。”
    李泰轻哼一声。
    “圣上若是不放心臣,也可派了亲信暗中盯着臣,臣若有反心,圣上随时都可出手。”景延年劝道。
    李泰翻了他一眼,“这些不用你教,朕自会有安排,你是大将军的时候,朕不怕你,如今你连将军都不是了,不过是个没有兵权的闲散王爷,朕倒还怕你么?”
    “圣上说的是,是臣狂妄了,所以圣上这是放心叫臣离开了么?”景延年笑问道。
    李泰皱紧了眉头,就是不愿松口。
    这会儿却有个宫女奉了一杯茶,往御案旁走去。
    她将茶碗放在李泰左手边不远,躬身正要往后退。
    景延年却随意的瞟了一眼,这么一瞟,就叫他发现了一丝异样。
    “圣上身边这宫女……”
    那宫女立时站定脚步。
    李泰笑了笑,“怎么景将军喜欢?喜欢朕就送给你!”
    那宫女微微一颤,但脸色却还维持着平静。
    景延年沉默了片刻,爽朗笑道,“圣上难道不知道,我家王妃善妒跋扈,怎么容得下这么漂亮的仆婢在臣身边伺候?”
    李泰脸色难看。他这是故意扎他的心呢!
    “吴王要离开,并非不行,只是有一样。”
    “圣上请吩咐?”
    “离开之前,护国夫人难道不用亲自向朕请辞么?”
    景延年立时抬眼,防备的看着李泰。
    李泰微微一笑,眸中光芒深敛,“她若亲自向朕辞行,去意已决,朕,会放她自在的。”
    景延年脸色有些不自然。
    李泰却撵他走,不再听他啰嗦。
    萧玉琢原本是避着李泰,自从梁生死在殿中之后,宫宴她能躲就躲,面圣的机会,她能避开就避开。
    可临了。要离开京城了,李泰却要见她?
    “现在还告别作甚?当初在殿中他不是已经跟郡主告别过了么?”萧玉琢皱眉。
    景延年轻哼一声,“当初告别的是郡主,如今他要告别的可是玉玉了。”
    萧玉琢眉梢轻挑,“我怎么听着这话里的醋味这么大呢?”
    景延年立时将她抱进怀中,埋头在她颈间狠劲儿吻了一口,还用力的一吸。
    “疼!你是要吸我的血么?”萧玉琢拍他。
    景延年抬起头来,看着她脖颈间他种下的草莓印子,他满意的点了点头,微微一笑。
    “你都多大年纪了?还做这般幼稚的行为?”萧玉琢无奈。
    景延年轻笑一声,“男人在感情上的专横,不在乎年纪,始终如一。”
    “我看是男人在感情上的幼稚,始终如一吧?”
    “随你怎么说。”
    景延年低头又要吻,萧玉琢连忙推开他的头。
    “他会不会扣我在宫中?”萧玉琢沉声问道。眉头也不由皱起。
    “他如今是圣上,行事反倒不能像当初是王爷那会儿任性妄为。多少双眼睛都看着他呢。”景延年眯了眯眼,“而且他身边有个贴身伺候的宫女。”
    “嗯?”
    “没什么,你见了就知道了。”
    “知道什么?”
    萧玉琢再问,景延年却缄口不言。
    萧玉琢心头疑窦丛生,但还是请命面圣。
    景延年原本要陪她一起面圣的,毕竟她是外妇,怎好单独面圣?
    李泰却说,“护国第一夫人,自然不同于旁的外妇,便是夫人,那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妇人!朕不会将她当作一般的外妇的!”
    就是不当做一般的外妇,才更叫人担心好吧?
    景延年被挡在宫外,萧玉琢独自入宫。
    萧玉琢四个月的身孕,还不是很明显,不过她今日在宫中行走之间多了些小心和谨慎。
    平日里她在吴王府上,那简直跟没事儿人似得。
    常常站起来就走,有时候还能健步如飞,甚至忘了自己是个孕妇。
    也唯有吓唬重午的时候,记得清楚。
    今时今日却是一刻也不敢忘,面见李泰,需要顿身行礼的时候,她甚是还露出了几分笨拙之态。
    李泰皱眉看着她。
    萧玉琢自觉的平身。
    李泰没作声,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。
    萧玉琢垂着头,殿内安静,静的好似能听得到时间的脚步声。
    她不知道在这样的安静中,自己低着头被李泰打量了多久,只觉得脖子都微微有些酸痛了,她缓缓抬起头来,恰撞进李泰的眼眸之中。
    他眸色深邃。如一汪望不见底的深潭,陷入进去,好似就无法自拔。
    萧玉琢连忙别开视线,“妾向圣上请辞,妾同吴王向往江南,恳求圣上恩准我等离京南下……”
    “玉玉。”李泰打断她。
    殿中一时又安静下来。
    萧玉琢微微皱眉,她觉有一种无形的压力,在她周围弥漫开来。
    李泰不说话,她如今全然猜不到李泰心头的想法。
    他叫她来请辞,是借口,还是告别?
    “你当真要走么?”李泰语气冷幽幽的。
    萧玉琢骤然抬头,“留下还有什么意义?”
    李泰皱紧了眉头。
    “若说是因为重午,那这次的事情,重午处理的很好。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,知道自己该如何努力。全然不需要我或者是吴王为他做什么。”
    “是么?”
    “他总要一个人长大的,有时候,旁人故意为他铺下的绊脚石,若是不能绊倒他,就只会让他更强壮,更有经验。”
    “玉玉这话……”
    “圣上一定明白妾这话的意思,有些话还是不说太明白比较好。”
    李泰抿住唇,他的薄唇成一条线,在那张妖冶的脸上,看起来格外的清冷。
    萧玉琢脸上却是挂着坦然笑意的。
    迎着李泰的目光,她没有半分的躲闪。
    李泰皱眉,转开视线,却仍然不松口。
    “难道是妾猜错了?”萧玉琢笑了一声,“豫章郡梅岭来的柳梦嫣,究竟是什么身世背景?当真和纪王府纠缠不清么?”
    李泰脸色寒了寒,但他却没打断萧玉琢的话。
    “话都说到这份上了,妾索性就说完它!”萧玉琢清了清嗓子,“吴王入宫请辞,圣上身边的内常侍却突然说,太子殿下亲近纪王后人。且不说圣上您是体察周到之人,御下有方,不会叫人收受贿赂放水叫身世不清不楚的人混进宫来。
    就算是偶有疏漏,真的混进宫了。也伺候不到太子面前。即便两次巧合,都叫这姑娘赶上。她的身世又有什么人能知道的那么清楚呢?
    谁能知道这姑娘是从梅岭来的,知道这姑娘是被柳家收养的,且还知道这姑娘被柳家收养的时间?
    而能够轻而易举知道这一切,并且利用安排这一切的人,只有当今圣上您而已。”
    “玉玉这话,是说我故意要陷害太子,置他不利?”
    “不,”萧玉琢摇头,“圣上没有当真要害重午的心,所以才会告诉吴王知晓。因为圣上知道,骤然得知此事的吴王和妾,定会心慌意乱,忙着帮太子殿下处理善后,而不能静下心来细想这件事究竟因何而起。”
    李泰眯了眯眼,“因何而起?”
    “圣上不过是想拖住吴王和妾离开京城的脚步罢了。”萧玉琢叹了口气,“妾也是最近反复思量,才想明白的。”
    李泰笑了一声,他忽而起身走下王座,一步步向萧玉琢走去。
    萧玉琢心头微紧,却僵立着没动。
    李泰一直走到她面前,才停下脚步。
    他伸手勾起她的下巴,“我为留下你。不惜费这么多的心思,却还是不能叫你动容么?我愿为你费心,你可愿为我留下?”
    萧玉琢心头一跳,她抬手护住自己的肚子。
    李泰的目光顺着她的动作,落在了她的小腹上。
    她穿了抹胸的襦裙,并不突显小腹。
    “几个月了?”李泰却是声音清冷的问道。
    “四个月。”
    “正好赶在这时候启程离京,去江南过逍遥快活的日子?”
    萧玉琢看了他一眼,“还要靠圣上的恩典。”
    “我若是不许你走呢?”李泰捏住她的下巴。
    他的食指轻轻的在她下巴上滑了滑。
    细腻如羊脂白玉的手感,叫他心生眷恋。
    “我不是她,你忘了么?”萧玉琢皱眉看着他道。
    “我一开始分不清,甚至想用你换了她回来,”李泰看着萧玉琢的眼,“可是现在,我忽然觉得,也许她是以另外一种方式回到我身边了。”
    “李泰!”
    “你敢直呼朕的名讳?!”
    “你杀了我?”
    萧玉琢抬手打掉他捏在她下巴上的手。
    李泰笑起来。“你不就是仗着我舍不得?”
    “你该听听那些大臣的建议,充盈后宫,你把自己逼疯了,回忆不过是回忆。”萧玉琢沉声说道,“每个女人都是一道风景,总是看着一道风景,会看够,看恶心的。”
    “你就不怕李朔看恶心么?”李泰反问。
    萧玉琢抿了抿唇。
    “你叫我留下来干什么?好等着看将来你的儿子和我的儿子争夺皇位么?”
    “那一日永远不会到来。”李泰语气笃定的说道。
    他越是这般笃定,萧玉琢心头越是泛冷。
    “不不,你该娶妻,纳妾,充盈后宫,生一群孩子……”
    李泰又猛地捏住萧玉琢的下巴,“然后放你和他一起私奔天涯么?”
    “这怎么是私奔呢?”萧玉琢笑起来,“你忘了,我们可是明媒正娶,八抬大轿。”
    “圣上。”一声低低的呼唤。
    随着叮当一声脆响。
    萧玉琢循声望去。
    只见一个宫女,将茶碗放下,垂首而立。
    宫女原本应该低着头,她这会儿却并没有。
    非但没有低头,她还直直的看向萧玉琢,眼眸之中有惊讶,有了然,剩下的就是平静和淡然了。
    她见萧玉琢也在打量她,便弯着嘴角,对萧玉琢笑了笑。
    这么一笑,如殿外的阳光全都倾泻入殿内。
    年轻姣美的脸上,璀璨生光。
    萧玉琢点点头,这就是景延年说的那宫女了吧?
    她看了李泰一眼。
    这宫女入殿送茶,并未通禀。
    李泰为了和她说话方便。将宫人都遣了出去。
    这宫女却敢进来,可见在李泰心中的位置是不一样的。
    “出去。”
    “婢子给护国夫人磕个头,这就告退。”宫女忽然弯身跪下,朝萧玉琢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。
    “你朝我磕头做什么?”萧玉琢微微皱眉。
    那宫女脸上略带笑意,“婢子原本是浆洗房洗衣服的粗使宫婢,能有今日荣宠,乃是乘夫人的风。既得了夫人的恩惠,今日有幸遇见夫人,自当郑重其事谢过夫人的。”
    萧玉琢瞥了李泰一眼。
    李泰并未多言。
    那宫女自作主张的送了茶,磕了头,又悄悄退下。
    萧玉琢勾了勾嘴角,“如今圣上已经不需要借着妾,来怀念旧人了,还求圣上放了妾吧。有如此肖似郡主的人在圣上身边,圣上想念郡主的时候。还不是随时都能见到?”
    李泰表情挣扎,“玉玉,朕不是……”
    “圣上大概自己也分不清楚,毕竟您是真心喜欢过郡主的。且当初一而再的靠近,都是因为郡主的缘故。”萧玉琢打断他的话。
    两个人之间的气氛,变得冷凝而紧张。
    萧玉琢寸步不让,颇有些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气势。
    李泰盯了她良久,仿佛要把她的脑壳面门都盯出个洞来。
    他这才长叹了一声,摆了摆手。
    他转身向后殿行去,萧玉琢不由自主看了眼他的背影。
    他身形不似景延年那般健硕,明黄色绣龙纹的衣袍略有些宽。
    他负手而行,步伐很慢,行走间有种孤寂的感觉无声蔓延。
    萧玉琢躬身退走,退出殿外,阳光洒在她身上,她长出一口气,脸上不由自主溢出笑来。
    她在宫人的引路中,向宫外走去。
    远远瞧见等在宫门口的马车,和站在马车近旁的景延年,她的脚步不由越发轻快。
    她走着走着,甚至小跑起来。
    最后竟越过了引路的宫人,直奔向景延年。
    景延年向前迎了几步,不顾周遭还有好些宫人侍卫,他伸手将她抱紧怀里。
    萧玉琢在他怀里笑,笑着笑着,却又落了泪。
    景延年有些手忙脚乱,“玉玉,怎么了?”
    萧玉琢爬上马车,趴在他腿上。
    景延年修长的手指轻抚着她柔软的发,“你若是舍不得走。咱们就不走了!”
    “走,明日就启程!”萧玉琢立时说道。
    景延年愣住,“明日?”
    “免得李泰再反悔了!”萧玉琢吸了吸鼻子,“我只是舍不得重午,舍不得阿娘罢了。”
    景延年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,“日后可以请父亲母亲也到江南去看看。”
    萧玉琢扯了扯嘴角。
    大夏的交通不便,没有汽车飞机,他们南下尚且不容易呢,长公主只怕没有机会回南下和他们团聚了。
    当晚萧玉琢和景延年一道去了萧家。
    同长公主告别之时,长公主板着一张脸,狠狠的盯着景延年。
    景延年一面赔不是,一面应承着,一定会对萧玉琢好,绝不敢再惹她生气云云。
    长公主冷笑一声,“你在长安尚且有所依仗。还有些旧部,有昔日大将军的威名。你去了江南,还想欺负我儿玉玉?呵,这些年来,我玉玉岂能还是那个任你欺负的小丫头片子么?”
    景延年微微一愣,“母亲说的是,日后我更惹不起夫人了。”
    萧玉琢颔首轻笑,“阿娘,修远如今待我可好了,外头的事情我多请教他的主意呢。”
    长公主摸了摸她的头,“你长大了。”
    “重午都能独当一面了,我不长大,能行么?”萧玉琢轻笑。
    长公主偷偷抹泪。
    留他们再多住些时日。
    萧玉琢却拿出一份地契,“当初建玉府,费了不少功夫。我原想着就是要留给母亲的。”
    长公主连忙摇头,“你在长安连个住处都不留么?我要你的宅院做什么?你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回长安了?”
    “女儿没能给母亲什么,日后还要仰仗母亲在长安多多帮扶重午。这是女儿的一点点心意,纵然知道母亲用不着,却还是想要留给母亲些念想。”
    长公主眼眶湿润,她紧紧攥住萧玉琢的手,舍不得松开。
    萧玉琢看着长公主如今越发苍老的脸,刚穿越来那会儿,长公主意气风发,一言不合就动鞭子的模样重叠在眼前。
    她也忍不住泪流满面,“母亲一定要照顾好自己。”
    萧四老爷抱着长公主的肩,在她肩头轻轻拍了拍,“重午不是留给你了?你还不知足?”
    长公主吸吸鼻子,“好了,既然决定要走。就赶紧走吧!”
    话这么说着,她攥着萧玉琢的手却并未有放松。
    那种不舍,那种想要留下她的心意,如何也割舍不断。
    萧玉琢被景延年给拖走了。
    她在马车上,把眼睛都给哭肿了。
    吴王府里的东西一早就收拾好了,天蒙蒙亮,便见好几辆宽大的马车驶出吴王府。
    晨鼓从皇城城墙头上传来,鼓声阵阵。
    皇城城门缓缓开启。
    一流马车直奔城门口。
    萧玉琢还有些昏昏沉沉,“我说要早些走,你这也太早了吧?”
    “我的心似箭,已奔江南去了。”景延年搂她在怀,笑容漾开在嘴角。
    他没说的是,越早越好,免得李泰反悔又来拦。
    皇城高高的城墙上,却站了好些人。
    有侍卫。还有灰衣的太监伺候着。
    众人簇拥之下,有一身着明黄色龙袍之人,立在城墙头上,极目远眺。
    鼓声阵阵,皇城城墙好似都在鼓声中颤抖。
    他的身影却岿然不动,望着南城门的方向,呆呆而立。
    忽有一个身量纤瘦的宫女,拿着一件薄薄的披风,从后头上前,将那披风搭他身上。
    “圣上,晨起风大,小心着凉。”她声音轻轻的,没有娇媚,却叫人无端的落入无尽的回忆之中。
    圣上转过身来,东边天际晨光熹微。
    淡然晨光涂抹在她略带稚气的年轻脸庞上。模糊了她脸上线条,只一双眼睛,格外的明亮。
    圣上抬手轻抚过她的脸颊,“玉玉……”
    “回禀圣上,婢子严氏幼芳。”
    圣上轻声笑了笑,“朕知道。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重午在爹娘离京之后,一蹶不振了好久。
    “太子殿下,有一封画卷,是给您的。”重午身边的太监封着一个长条形的布卷而来。
    重午挑了挑眉梢,“谁送来的?画得什么?”
    “是从南边儿送过来的,上头有吴王殿下的题字,奴才们不敢打开。”
    “我爹?!”
    重午忽的一下子就坐了起来。
    “快拿来给孤看看!”
    太监连忙将画卷从布袋子里取出来,缓缓展开在重午面前。
    卷起来的并非一幅画,却是叠放在一起的好几副画。
    头一张是在一艘船上,阿娘临着船舷而立,爹爹坐在一旁垂钓。江风拂过,阿娘的秀发衣袂随风轻扬,爹爹紧盯着水面,一动不动。
    重午眼眶略湿,连忙翻到下一张。
    第二张的画风和头一张全然不同。
    这更有些他外祖父画漫画的风格。
    “这是吴王殿下吧?怎么掉水里去了?”一旁的太监瞪大了眼睛。
    这幅画上没有阿娘,只有爹爹和祖母。
    爹爹在江里抱着条大鱼,表情兴奋的夸张。
    祖母一脸嫌弃的站在船舷上。
    “这儿有署名!”太监眼尖,指着纸张的右下角说道。
    重午眯眼去看。
    果然见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花体“玉”字。
    再翻回第一张,右下角也有字,是一个隶书的“景”字。
    “这多半是祖母画的,祖母擅长工笔画。”重午小声说道。
    “后头还有许多呢,这是吴王及王妃一路上见闻,趣事儿吧?”太监看的饶有兴趣。
    重午却抬手按住那一卷画,“不许看了!”
    太监微微一愣,“太子殿下不正想念吴王王妃么?看看这画。就好像身临其境,好像从未曾同他们分离一般,他们一路见闻,太子殿下也能看看……”
    “闭嘴!”重午抬手在那太监头上一敲。
    太监疑惑不解的看着重午,“殿下这是……”
    重午分外爱惜的摩挲着那一叠画卷,满目柔情,他轻叹一声,“今日看完了……明日看什么?”
    太监怔怔看他,良久才垂眸忍住叹息,却忍不住对太子殿下的怜惜之情。
    “人生就是有得有失,选择一些事,放弃另外一些……”
    重午还是恋恋不舍的翻开第三张画卷。
    “这处园子真好看!”太监凑上脑袋来。
    这是一幅水墨画,色彩浓郁的水墨画。
    这颜料不知是用什么调配出来的,极为鲜亮,一大片花圃。阿娘扶着高隆的肚子,站在花圃中间,阳光落在阿娘身上,阿娘半眯着眼睛去嗅树上一朵艳红的花。
    重午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向上扬起。
    虽然这幅图只看到阿娘一人。
    他却像是感受到一家人聚在一起那种其乐融融的情形一般。
    “备笔墨!”重午忽然嚷道。
    太监连忙去铺纸准备。
    “不不,不在这儿!”重午又摆手,“去魏先生家!魏先生明日大婚,要迎娶菊香姑娘,把笔墨画架摆在魏先生家!明日孤要亲临魏先生家,为阿娘作画!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“快快!”景延年手忙脚乱,一面指挥着丫鬟送水进去,一面拿着毛笔蘸墨,“阿娘转过些身来,儿要把您在门口焦急盼着孙子的情形画下来!”
    景夫人跺了跺脚,“玉玉都快生了!你便是只画个背影,也能看出焦急来!”
    景延年擦了把脸上的汗,不慎将调配出的鲜亮颜料抹在了脸上。
    俊逸的面庞上看起来有些可笑。
    产房里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啼哭,“呜哇——”
    他立时扔下笔,直奔产房门口。
    “恭喜老爷,恭喜夫人,恭喜太夫人!是个小郎君!”
    这幅焦急待产的图终是没能画完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“玉玉侧着点身子!”景延年奋笔疾书。
    萧玉琢坐月子这一段时间,他倒是没少画“哺育图”。
    一张张满是温情的画卷,源源不绝的送往长安。
    亦有画卷,从长安送回。
    也许分离,有时候是为了用另一种方式,更好的相守。
    ————————完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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